夏由己

梦里云归何处寻•十五 【德钰同人】


远处陡然传来了烈烈如涛的风啸声,紧接着雨点大了起来,噼里啪啦地砸在纸伞上。兰钰儿忽然起了极强的好奇心,问道:“公子希望之瑛记得什么?公子的阿爹又是谁?”

 

李淮并不答话,只怵在原地。天地间纸伞下除了大雨震耳欲聋的喧嚣,一时之间再无人声。就在兰钰儿快要忍不住开口追问时,李淮抬头看向她说:“我查过你。”

 

兰钰儿没料到他乍地提到自己,奇道:“公子查我作甚么?”

 

“牧云德身边的存在的女人,都是有原因的。你从前是东宫太子牧云笙的侍女,跟了他七八年,眼见着就可以做天子身边的一等女官,为何在牧云笙登基前跟了牧云德?”

 

兰钰儿沉默不语。

 

“他对你用强了?”


“没有,世子他没有对我用强。是我自愿跟着他的,我在他身边……高兴。”兰钰儿着急反驳道,到了最后声音却弱了下去。

 

“你爱他?”

“……”

“牧云德不是什么好人,你若还有选择,趁早离开他吧。” 兰钰儿听出李淮语气中的无奈恳切。

 

“请公子告诉我之瑛的事情。”兰钰儿似乎没听见李淮的劝言,着急得揪住之前的问题不放。

 

许是日复一日地受某事折磨,现下终得答案,李淮整个人松散下来,也不设防,对兰钰儿言道:“姑娘你在邺王府见到的之瑛就是花瑛,贾司长的二女儿,我们从前……是一对恋人……”

 

此前瓢泼的夜雨似乎减弱了一些,李淮充满眷恋的声音飘散在幽深杨树林中。

 

“此事她的父亲并不知晓,我本打算等接管布纺司后上门提亲,不承想她的父亲毫无征兆地突然将她送到了邺王府。我事前没有得到一丝消息,依旧在往常约定好的地方等她,第一日,我以为她被家里什么事儿耽搁了,第二日,第三日…… 我才察觉出不对劲,悄悄地翻进她的院子里去找她,发现早已人去楼空。”

 

“我找了商会里的人多番打听,才知道,贾司长把她托付给了牧云德。”说到这里,李淮自嘲地苦笑两声。

 

“他牧云德哪里会缺女人,要谁不好,非要一个从未谋面的姑娘?贾司长已深受倚重,在商会里举重若轻,为何还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去给牧云德?既没有聘礼也没有名分……我想不通,气不过,日日以酒浇愁,奈何愁不能遣,最终将此事闹到了我父亲那儿去。”

 

“公子的父亲是?”兰钰儿轻声问道。

 

“李司长,今日你在刑室里见到的那位……很奇怪吧,为何父亲要押着自己的儿子来看杖刑,他这是要告诫我,贾司长是我得罪不起的人,牧云德更是。”李淮不等兰钰儿开口,自问自答道。

 

“我能理解他,也明白他的苦心。是他在我酒醉撒狂时告诉我,牧云德不知从哪儿习得了一种秘术,在人身上种下一段咒,便能追踪此人血亲的行径。此咒除非人死永生不可化解,且被下咒之人……会忘记往事,只从下咒之日开始对事物产生记忆。”

 

听到此处,兰钰儿后脑一阵发麻,不禁喃喃道:“所以之瑛她……”


“对,牧云德最在乎的便是旁人对他的忠心。贾司长为全了他的意,将自己的女儿给了他。”李淮顿了顿,“起初我是不相信的,直到……有一次我在邺王府好像碰见了她,她看我的眼神…..已然没有了从前的温柔欣喜,只有陌生,谦和的陌生。我不甘心,在她背后喊她的名字,花瑛,花瑛……或许是我认错人了吧,她渐渐走远了。”

 

“我知道我是在骗自己,那一定是她,不过她已不记得我,也不记得从前的自己了。”李淮的话里已淡去了温度,冰冷得如同树林里浮动着的寒气,“今日来问姑娘,不过是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”。

 

“或许……或许你可以寻找到化解花瑛身上秘咒的办法……”看着面前这个颓然无力的少年,兰钰儿讷讷问。

 

“不可能…..且不说秘术在江湖中匿迹多年,凭我之力难以找寻;如果这段咒当真有破解之法,牧云德也不断会如此放心地将花瑛作为牵制贾司长的棋子……”

 

凛风乍起,裹挟着豆大的雨点从四面八方砸向伞下的两人,兰钰儿的衣衫本就湿了大半,这下被这冷风冷雨一激,扛不住瑟瑟发抖起来。李淮瞧见不禁悔道:“是我的疏忽,让姑娘白白挨了这许久,咱们快些回去吧。”他边说边调转手里伞的角度,替她挡住了那些密集扑来的雨滴。

 

兰钰儿抱紧双臂,跟上李淮的步伐,向杨树林外走去。

 

快走出树林时,李淮停下来,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坦然自若,将手中的琉璃灯笼与纸伞递与兰钰儿:“恕我不能送姑娘回厢房了……咱们就此作别吧。”

 

兰钰儿并不伸手接过,只摇摇头低声道:“这伞……这灯笼……都不是我出来时带着的,我若是拿回去,世子会起疑心的。”

 

李淮脸色一白,叹道:“是我考虑不周。”

 

兰钰儿停在原地,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,抬头用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李淮,不紧不慢道:“你可知你今日告诉我的这些,我若转述与世子知晓,你的处境将会很艰难。”

 

“你不会告诉牧云德的。”李淮扯起嘴角笑了笑。


“为什么?”


“你将此事告诉牧云德后能干什么?指望他将花瑛放出邺王府?姑娘恕我直言,你在牧云德心中怕是没有这个分量吧…再或者,你想让牧云德来杀掉我永绝后患?我掀不起那么大的水花,他不会屑于与我动手的,况且我父亲李司长掌握着商会一部分的买卖交易,把事情弄复杂了对谁也不好。”

 

“你若告诉牧云德你知晓了花瑛之事,不过是给自己白白添麻烦,惹得牧云德对你猜忌……兰姑娘你……终究和牧云德不是一类人”李淮忍不住复又劝道……明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作茧自缚,已听不进任何劝言……

 

兰钰儿怔在原地,她不是不懂,只是……她有自己越不过的执念……突然想起了什么,忽然开口:“李公子,兰钰儿还有一事相言,世子他……最痛恨背叛,你和李司长再怎么说,身家性命也在商会里吧。”

 

李淮微微一惊:“你……”

 

“兰姑娘,你比我想象中聪明许多,但也不够聪明。分明猜出来了,为何又要告诉我呢?”

 

“李公子此夜坦然相告花瑛之事,还诚意劝我离开德世子,我虽不能从,但也不是不明白公子你的善心。笙殿下曾告诉我,若有人真心实意地同你说话,那你也必得真心实意地回答他,这样才不叫天下所有真心实意的人失望。”

 

“牧云笙是个……挺有趣的人啊……”

 

“兰钰儿言尽于此,世子那边还等着人伺候,我先走一步了。”话音刚落,兰钰儿毅然迈出了纸伞,走入潇潇不尽的夜雨中。


李淮留在原地,久久未动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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